辛丑年初夏的一天,我去桂东,在郴州作短暂的停留。有一下午时间空闲,我思索着怎样打发?下榻的酒店是苏仙宾馆,就在郴江河畔,于是,我决定沿着郴江走一走。
郴州属多山多丘陵地带,山围绕水、水围绕山、山水融合。郴江河是湘江二级支流,郴州市区的母亲河,发源于南岭之一的宜章县骑田岭之巅,冲出江口峡谷后,在郴山丘岗间蜿蜒穿行。一路接纳,一路滋润,日夜不息,向北流去,一直走到风景秀丽的飞天山脚下,一扎入耒水怀抱。吾辈虽然是郴州地区人,郴江的大名早就闻之,但从未有过对郴江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。郴江在我心里似乎有一层神秘的面纱。这次沿着郴江走一走,试图撩开郴江那层神秘的面纱。
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的郴江河
郴江,其实很小,河面宽度不够一百米,短短的75公里,流域面积为平方公里,充其量就是一条小河。在郴州地区境内,比它大的河流多得多,如永兴的便江、安仁的永乐江、资兴的东江等等。但就是这样一条小河,竟然却是郴州市区的母亲河。这是大自然的杰作。很多年前,人们就有这样一种说法“船到郴州止”,湘江南下客货船的水转陆枢纽,船只到郴州后没有水路可行,只能在郴州改为骡马运输。
我以散步的方式慢慢地向前走着,河水流缓,时时会听见“哗啦、哗啦”的流水声,既清脆,而又响亮,犹如一阵阵娓娓动听的琴声,也仿佛是时钟响亮的滴答。郴江河河岸线自然,尽管河堤都是人工砌成,并有栏杆,但这并没有掩盖住它的自然美。河岸有许多自然堆积的沙石,河中还有沙洲,画面很美。沿岸高楼林立,近些年来又多了个爱莲湖旅游景点。
走了几百米,我发现郴江有点像老家乡村的一条河。涓涓细流,清澈见底,宛如玉带缠绕。天空一片湛蓝,河水倒映着天空弥漫的云霞。平静的河面偶尔会波动出一点纹路,在耀眼的阳光下明晃晃、光闪闪的一片。河底那些水草,仿佛是姑娘们的披肩长发,但一会儿又成了一块碧绿的玉一样,看上去是那样的光滑,是那样的青翠欲滴。这种景象出现在一条穿越市中心区的小河中,让我觉得有点意外。
夏天总有人会在郴江边垂钓
忽然,一阵柔和的江风拂面,给人以舒适的快意,河水中的霞光也被掀了起来。这时我想起了王勃的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,只不过这里没有什么孤鹜,有的是低飞的蜻蜓和聒噪的蝉鸣,而且时下也不是秋天,是刚入伏的夏季。河里的鱼很多,时不时闪现的鱼肚白色,几个垂钓爱好者顶不住“诱惑”,不顾禁令,仍然我行我素,手持钓竿在江边或在河中的沙洲上垂钓。不远处有两棵站在一起的银杏树,给人觉得他们有一种夫妻间的温馨感。
在郴江河附近的建筑物,大部分以现代建筑为主,少量的湘南民居与现代元素融为一体。并且沿河城区段修建了沿江风光带。别看郴江河面不宽,可跨江桥梁众多,以城区段排名依次是:环城桥、石油桥、白鹿洞桥、苏园桥、苏仙桥、东街桥、雅石桥、磨心塘桥、石榴湾大桥。其中,苏仙桥是郴江河上第一座桥梁,也是郴州市最出名的一座桥,作为连接城区中心以及城东新区、苏仙景区的重要通道,如今的苏仙桥是中心城区重要的交通枢纽。
郴州城市一隅
郴江河以白鹿洞桥至苏仙桥段最为热闹,人流量也是最大的。周边不仅有苏仙桥游园、江滨游园等,还有“天下第十八福地——苏仙岭”在江边右侧。远处的烟囱与铁轨相互映衬,展现出工业化时代的齿轮在此转动,名胜古迹与当代文化融合。人们在此仿佛听见史书翻动的声音,听见马蹄声踏踏,听见铁轮声哐哐,听见郴州快速发展走向未来的脚步声。
郴江虽小,却孕育了郴州古城。
郴江边的裕后街
码头景点
我爷爷曾经在郴江与骡马古道出入过。民国时期,爷爷为养家糊口,从永兴老家贩米运粮经裕后街至广东乐昌或韶关卖给当地的零售商,再从乐昌或韶关运盐至湘南郴州销售。湘粤骡马古道好几百公里路程,个中的艰辛是我们这辈人难以想象的。
在岁月的流转中,曾经的辉煌逐渐斑驳。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,由于郴江上游的污染,这条河失去了往日的风采。针对这一状况,当地政府痛下决心彻底根治郴江河,经过短短几年的治理,今天的郴江河畔美丽如画,流光溢彩。重建后的郴江畔裕后街,给郴州人民以荣耀。成为湘南明珠之城的名片。
郴江虽小,却有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。
周敦颐塑像
爱莲湖位于郴江河畔、郴江路与爱莲路交汇处,近些年来,当地政府投巨资兴建了爱莲湖公园,既为郴江增添了历史文化元素,又给如诗如画的郴州增添了新的篇章。爱莲湖因周敦颐的《爱莲说》而得名。周敦颐曾三度在郴州为官,宋仁宗庆历六年(公元年),周敦颐任郴县县令,后调桂阳(今郴州汝城县)县令。在桂阳任职四年,调任京城大理寺丞。神宗熙宁四年(公元年),升任郴州知军。周敦颐是在郴正常任职次数最多、时间最长、政绩较好的朝廷官员。他在郴州兴学校,办农桑,关心民间疾苦;他亲辟莲池,自种莲花,也自喻莲花,写出了千古名篇《爱莲说》。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远益清,亭亭静植,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”全文短短字,却写尽莲之高洁和君子之品质。为纪念周敦颐,郴州人在郴江河畔给这位宋朝理学思想的开山鼻祖塑像,似乎是让他每天都提醒过往的行人向善、崇德、仁义。
湘江主要支流耒水,其流域在历史上形成了奇特的贬官文化。郴江属耒水流域,古代湘南,虽然号称“蛮荒之地”,但水路较发达,耒水作为湘江的一级支流,是从北方中原通向岭南的水上交通要道,早在周代就通舟楫。历朝历代被朝廷贬谪的官员,仍然有很多类似庞统的遭遇,被流放到更远的岭南荒僻之地做小官。这些贬官,基本是乘船从湘江入耒水经永兴便江、郴县郴江经过郴州,穿过南岭山脉而到达贬谪之地。这些被贬谪的官员都是一些饱学之士,他们走到哪里,就会在那里从事政治、经济、军事和各种文化的实践活动,并留下许多精神产品,如官衙建构、诗词书画及其他文学作品,对贬谪之地产生潜移默化的重大影响。
据学者统计,仅唐宋时期,经耒水去岭南的朝廷官员和名人学士有多人,大多数是贬官。当然,也有到耒水流域投亲、任职或者游玩的,杜甫、韩愈、柳宗元、周敦颐、秦少游、王夫之、徐霞客,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。
郴江河畔美丽如画
一条河是一座城市命运的观照与见证。每一座城市,都有它的繁华,都有它的故事,都有它的传奇。城市因河流有生机,河流因城市而灵动。沿着郴江走一走,郴州城昨日的故事仿佛又在我耳边出现。沿着郴江走一走,我透过那日夜奔腾的江水,似乎看到了福城美好的未来。